并肩打通关

一
“警报！不明人员接近！十二点钟方向！”
这是第三次警报了，前两次分别是九点钟和三点钟方向。胧蝶依旧面若冰霜，在树干上借力，跃进离地两米的登陆飞船里，把警报系统调成了静音。
警报确实有用，但在黑暗中如此频繁地报警，只怕敌人会来得更快。
胧蝶双目微蹙，再次看了一眼船舱。后排座椅上两名队友肢体破碎，已经在刚才的坠落中命丧当场。这次的探查小队，还没开始任务，就只剩下胧蝶一人。
这倒不足以让胧蝶忧心。作为特工学校培训出来的宇宙特工，她有应对一切极端情况的技能。且无论是在考试还是在实战中，她的各项成绩都名列前茅。
学校有一项让人切齿的毕业典礼，会在学员毫无防备的情况下，把他们投入敌对势力活跃区。不呼叫救援，活着回到学校就算及格，可以勉强毕业。
胧蝶的大部分同学以及格成绩毕业，少数以武力击杀数名敌方头目获得良好。而胧蝶自己，零击杀，却以十年来唯一的优秀成绩毕业。
因为胧蝶不仅全身而退，还在最短时间获得了敌方机密情报，配合军方在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。校方评价：这才是一个特工应有的素质。
胧蝶跳出船舱，优雅地滑落回地面。她的脚边，躺着两名拾荒者的尸体。
刚才飞船坠落时，这两人恰好在附近，企图抢夺飞船，见了胧蝶的美貌，更是横生歹意。胧蝶当时尚未从飞船坠毁的震荡中恢复，不能力敌，只好略施幻术，将二人击杀。
胧蝶四下观察一番，迅速决断，收拾好装备，将尸体踢到隐秘处，隐匿在密林中。刚做完这些，警报中提到的那些人便陆续出现。大多是跟那两具尸体一样的拾荒者。
胧蝶在暗中观察着，心中却在思索其他。她此前拿到的情报是，这个星球的生态极度恶劣，几乎没有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。且在很久以前，这里就被宇宙各个势力当做监狱，将犯了重罪的人投放在此。恶劣、无序、混乱是这里的代名词。
但胧蝶自降落以后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。飞船坠毁的这片密林，显然不是一个恶劣的生态环境可以孕育的。情报中提到的气候干旱，水源消失，更是无稽之谈。
更为严重的谬误是：他们接到的任务，是此处的留守机构失联，命令他们前来探查。从上到下默认这里是监狱星球，没有星球防御力量。但他们驾驶飞船来到星球轨道上时，却遭到了轨道防御炮的攻击，因此飞船才失控坠毁。
这里的一切，跟他们了解的情报，出现了极大偏差。这令胧蝶忧心甚至警惕。
她甚至调出了随身电脑，想再次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。电脑闪烁了几下，终于定位了这里的位置。前两个字赫然显示着：
“地球。”

二
“啪嗒！”
胧蝶不慎踩到一块碎玻璃，轻微的碎裂声在周围迅速扩散。
她下意识隐匿住身形，直到确认没有危险，才继续搜寻这座形同废墟的机构。
这里是人类设在地球的留守机构总部，五个群星日前失联。胧蝶奉命前来调查。
情报中显示，机构总部位于一座荒漠之中的山丘之中，是半地下的嵌入式建筑，防卫严密。但胧蝶到达时，却发现此处外围防卫设施毁坏，机构内部也被破坏殆尽。四处可见打斗的痕迹，但很少见到杀戮的血迹。
“迅速攻破，没有大规模屠戮，但机构一方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，这是什么样的力量？”胧蝶惊骇地思索。
两个世纪前，地球生态不断恶化，地表植被迅速消退，沙尘漫天，人类生存愈发艰难，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其他星球。绝境之下，地球上的各方势力空前地团结起来，大力发展星际迁移技术，同时寻找宜居的星球。
最终，他们在太阳系边缘发现了希望。太阳系边缘的一片小行星带——奥多群星，地理和气候都和地球十分相近，成为了迁居的首选。
地球用了近半个世纪的时光，将所有人迁移到了奥多群星。在那里，地球文明开始跟附近的外星文明交流合作，迎来了再一次的蓬勃发展。
迁移完成后，人类暂时摒弃了纷争，在奥多群星上成立了人类宇宙联邦。以宇宙联邦议会主导，各个星球拥有部分自治权的方式，开始了人类文明的新纪元。
不过，作为人类最初家园的地球，人类宇宙联邦始终未放弃。他们在地球上设置了留守机构，监测地球生态环境变化，期待有一天能够重回家园。
这个机构在设计之初，考虑到了各种可能，建成之后可以抵御各类异常灾害乃至袭击。此后地球因为种种势力插手，变成了流放罪犯的监狱星球，秩序混乱，留守机构也是固若金汤。
但眼下留守机构却无声无息的情况下成为废墟，其中隐含的危险，不得不令胧蝶十二分警醒。
胧蝶调出机构内部地图，找到了主控室。这里被破坏得更为彻底，主控台甚至被轰得粉碎，无从下手。她费了很大力气，才从里面找出了一台监控设备，想从里面恢复数据，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但她还未动手，便监测到两个高大敏捷、全身裹着高科技战甲的人进入了这里，似乎发现了她的踪迹，追踪而来。二人的侦测技术十分邪门，难以轻易摆脱。
“智能战士吗？”胧蝶不禁嘀咕。
终于，她找到了一处隐秘位置，暂时躲过了追踪。刚喘了口气，她的目光却被身旁墙壁上的符号吸引。
“这是……柳生家的家徽？”
三
不。胧蝶本能地否认。柳生家徽她看过无数次，飞扬飘逸，眼前的符号却庄严肃穆。风格虽不同，但其中隐含的寓意，证明确是柳生家徽无疑。
群星202年，即人类宇宙联邦成立的第202个年头，胧蝶一路颠簸到了E星。大迁移之后，地球上的古老家族依旧保有他们的兴旺与权力。这个星球的实际掌权者，便是古老的东方家族——柳生家。
不过在当时，这个家族的名字对于胧蝶而言，毫无意义。她一心一意放逐自己，刻意忽视一切家族、前途。
胧蝶到了E星的首都东都，在市中心最出名的酒馆里，做了一名舞姬。一曲蝶扇舞，名显东都，引得众多宾客前来。
本来一切都会在纸醉金迷之中延续，但某一天，酒馆里发生了刺杀事件。一名刺客从宾客中跃起，向着离胧蝶最近的那名客人射击。
胧蝶见情势危急，忽然心有灵犀，扇舞蝶起。几只灵蝶瞬间出现在那名客人身前，挡住了子弹。
众人不明真相，以为子弹射偏了。只有那名客人看出是胧蝶所为。
那名客人便是柳生家的家主。他认为胧蝶的资质千年难遇，如此沦落风尘实在暴殄天物。他暗中将胧蝶送到宇宙联邦开设的特工学校，对胧蝶进行培训。
胧蝶感念他的知遇之恩，从此不再放逐自己，迅速成长为一名宇宙特工。这才有了如今的经历。
但让胧蝶感到惊异的是，柳生家族明明已经全部迁移到奥多群星，为何会在废弃的地球见到家徽符号？而且是在已成废墟的留守机构之内。
留这个符号的人跟柳生家族有什么关系？又跟刚才那两个智能战士及其背后的组织有什么关系？层层叠叠的问题涌上胧蝶脑海。
智能战士找寻不到胧蝶，转到其他地方搜寻。胧蝶舒展身体，从角落里出来，借着微光研究那个符号。
在柳生家徽这个符号附近，也有其他的符号，二者似乎都是用来联络、标记的。只不过所用的颜料已经陈旧，想来使用这些符号的人曾经把这里当做联络点，但因某些变故，废弃了这里。
没了智能战士追赶，胧蝶终于抽出时间，读取了那个监控设备。里面的内容显示：留守机构确实是遭受了突袭，机构里的人员大部分都被掳走。实施突袭的人，正是那些智能战士。
而那些留下联络符号的人，也许是反抗这些智能战士的人，他们到底是谁？
胧蝶找不出答案，但在这里待着不是长久之计。她再次潜行，找到了一个隐秘出口，想转移到安全地方再行打算。
她刚刚通过出口，落在地上，忽然背后响起蓄能枪的蜂鸣声。
“竟然中埋伏了！”
四
那两个智能战士搜寻未果，转变策略，采用蹲守的方式。胧蝶料到了这点，刻意避开，但没料到他们也知道这个隐秘出口的位置。
眼下情况危急，胧蝶只好故技重施，想要用幻术迷惑对方。但对方竟然不为所动。
“里面不是人类？”
胧蝶的念头一闪而过，耳中便听到后面扳机声响起。电光火石之间，胧蝶双手中打开一对折扇，轻轻舞动。
昏暗的夜色中忽然爆发荧光闪闪的蝶舞，瞬间笼罩了那名智能战士。漫天蝶影，亦真亦幻，智能战士被扰乱了片刻，等到反应过来，已经有几只灵蝶钻进了战甲。
看着智能战士抽搐倒地，胧蝶总算松了一口气。刚才反应稍慢，只怕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了。
刚才折扇舞出的漫天蝶舞，有一半是她的家族秘术。胧蝶出身于古老的蝶之一族，这一族最广为人知的秘术，是在战斗中幻化出漫天灵蝶，这灵蝶可以是致命杀招，也可以救死扶伤。因此被众多人推崇。
但这只是传说，至少在胧蝶这一代，没人见过这一招。更有传言，自从迁移到奥多群星之后，蝶之一族这个秘术就失传了。
为了重现家族荣光，组中耆老遴选有资质的子弟，令他们摒心绝欲，专心修炼。胧蝶刻苦修炼，终于在偶然间舞出了灵蝶。但因其父母双亡，在族中没有根基，长老们认定她谎报，掩盖了这个消息，转而等待另一个大宗子弟修炼成功。胧蝶自此心如死灰，离家出走。
至于漫天蝶舞的另一半，则是来自她手中的折扇。接到任务，出发来地球之前，正是胧蝶的生日，她收到了一份匿名礼物，即手中这对折扇。
不知是何材料所制，这对折扇在舞动时，竟能产生蝶影，惑人心神。这让她的秘术更加扑朔迷离，威力倍增。
眼前这个智能战士倒下，另外一个也许很快便到。胧蝶赶快收住思绪，撬开战士的战甲，纤指翻飞，开始破解他的通讯器。
战甲芯片毁坏颇多，且其中科技高出太多，胧蝶只能从即时通讯的内容里，窥到一些碎片。
一个叫Neo Contra神秘组织统治了地球，不仅袭击了留守机构，还在捕捉其余的罪犯。这些战士隶属于这个组织。在这些战士的通讯中，一个名字排序最高，被列为首要缉捕对象。必要时，可以将其击杀。
胧蝶看着那个名字，舞动的双目中疑惑更重。
“比尔·雷泽是谁？”
尾声
这是胧蝶滞留地球的第51天。
胧蝶费了一番功夫，潜入到拾荒者的仓库，那里摆着她的飞行器。她打开通讯装置，试图联络群星宇宙联邦。
但讯号闪动，接进来却是地球上的一个频率。
没有通话，只发过来一个画面：一只蝴蝶。
胧蝶冰眸震动。那是她进入特工学校之前，柳生家主跟她约定的信物，只在最紧急情况下启用。
“任务要从这里开始吗？”